【文物中的历史】古风遗韵——女子的花钿红妆
原标题:【文物中的历史】
古风遗韵——女子的花钿红妆
面贴珍珠靥的宋钦宗皇后容像。
莫高窟130窟《都督夫人礼佛图》中展示了唐代女性的日常妆容和服饰。
敦煌壁画中饰有花钿的女子形象。
陈隋君
口红的色彩、眉毛的形状、眼影的晕染……这些都是美妆界的热门话题。在诸多化妆品中,花钿有着悠久历史,又最为女性所喜爱。所谓花钿,是古代女子贴在两鬓、眉间或面颊上的一种花朵形的装饰物,它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,在唐朝发展到鼎盛,宋元时渐趋没落。如今,我们早已看不到花钿的妆面,但有关花钿的故事却值得一提,任何时代的女子都喜欢追求时尚,选择合适的化妆来装扮自己,这其中的花钿红妆一点儿都不输给现代女性。
呵手试梅妆
关于“梅花妆”,《太平御览》中有记载,南朝宋武帝刘裕的女儿寿阳公主,曾仰卧于含章殿下。当时正值梅花盛开,微风一吹,梅花片片飞落。有几瓣正好落在公主的额上,拂之不去,经三日洗之乃落,在公主额上留下了斑斑花痕,衬得她更加妩媚动人,宫女们纷纷效仿。
这件轶事在史书上只有寥寥数语,但并不妨碍“梅花妆”成为新的时尚妆容,一直到唐五代都非常流行,北宋欧阳修也写出了“清晨帘幕卷轻霜,呵手试梅妆”的词句。然而梅花不常有,故用纸剪成花瓣形贴于额上。到后来还出现了种种繁多的图案,如蝶形、凤形或各类抽象图案等,统称“花钿”,或“花子”“面花儿”。除了额头、眉心,还会贴在脸庞、鬓发边,以为妆饰。
粘花钿的材料主要是呵胶,用鱼鳔制成,用时蘸少量唾液,或是对其呵气以溶解粘贴。花钿的材料也有金箔片、珍珠、黑光纸、螺钿壳及云母等,宋人陶谷还写过后唐的宫人曾用蜻蜓翅膀做花钿,只有想不到的,没有做不到的。
对镜贴花黄
花钿的颜色有多种,一般由其本身的材料所决定,也有根据图案内容染上的各种颜色。其中红、黄、绿为多。
“当窗理云鬓,对镜贴花黄。”想当年,花木兰从沙场上九死一生地归来,要恢复女儿身了,“贴花黄”便是其中一步。将金黄纸剪成花鸟等图案,贴于额上,据说是因为南朝信佛,爱美求新的女性从佛像上受到的启发。“片片行云著蝉鬓,纤纤初月上鸭黄”“半垂金粉如何似,静婉临溪照额黄”说的都是这种妆容。
只不过,在花木兰的年代,普遍是黄色的“花黄”,而到了唐至五代,绿色的“翠钿”变得最为流行。“翠钿”,是以各种翠羽毛制成的,故而整个饰物呈翠绿色,整体花钿呈青绿色,晶点闪闪,清新别致。
翠钿贴靥轻如笑
在花蕊夫人笔下,还出现过这样一位宫女的形象:“翠钿贴靥轻如笑,玉凤雕钗袅欲飞。”发髻上玉雕的凤钗其势如飞,嘴唇边笑窝处贴了一对绿色的花钿假作笑靥,大概就是那个时代美人的标准照。
人工假靥,也是花钿的一种。通常,这是一对小小的圆形花钿,贴在嘴唇两侧的面颊上,人工模仿出女子微笑时的靥涡。这与涂口脂、描眉一样,在当时都是基本的化妆步骤。
到了晚唐五代,女人脸上的花钿越来越多,样式也越来越奇特。于是,原本是模仿天然笑窝的“圆靥”,也被做出了小鸟之类的造型。敦煌61窟中五代贵妇供养人的面庞上就是这样的一派风光,贴满了花儿、鸟儿等各式花钿。
如果我们有机会穿越到唐朝,看见一位桃红双腮、翠绿酒窝的美女,可不要吓一跳,这可是最流行的妆容。
能够与翠钿一争高下的,是金箔做的金钿。因为金钿薄如蝉翼,也被称作“金蝉”,词人张泌就曾在市井上偶遇一位不知名的女子,被其脸上“蕊黄香画贴金蝉”深深打动。金钿不仅可以贴在脸庞上,更可以贴在蝉鬓与乌髻上。还有什么比黄金更能映衬女性头发漆光一般的乌泽呢?
金靥则更耀人眼目,随着女性面庞的转动以及表情变化而闪烁,就像嘴角一对明亮的、忽现忽灭的星星。到了宋代,随着崇尚淡雅之美的风气兴起,浓艳风格的花钿逐渐失宠。翻开宋代绘画,后妃、宫女们流行使用装缀珍珠的立体型花钿。
花落知多少
在诗人和词人的笔下,每每提起花钿,都暗含着欣赏玩味的语气,甚至是痴痴迷迷,似乎饰有花钿的女子的面庞都别有魅力。“月梳斜,云鬓腻,粉香寒。晓花微敛轻呵展”,我们从这样的诗句描写中,借助一双温柔眼,好似窥见了古代女子日常生活中最自然的情态。
这些形状多变的小花片,用呵胶粘贴,怎么能长久牢靠地留在顺滑蓬松的青丝上呢?还有诗里所写的花钿假靥们,“腻粉半粘金靥子”“少妆银粉饰金钿”,与其说它们是贴在脸上,不如说是贴在一层香粉上。更何况那面庞还有转侧仰俯的动作,或嗔或笑的表情变化,花钿又如何能够始终服帖不掉落呢?
于是,当时有女性停留过的地方,会有她面上、发上的花钿不经意间掉落下来,四处飘坠,仿佛纷纷落下的花瓣。这份意象常常被写进诗里。“西子去时遗笑靥”,一位离去的美丽女子,芳踪无迹可寻,却在身后遗落下了她的笑靥。“笑语盈盈暗香去”不禁令人遐想。
易落的花钿,也为唐代的舞蹈增添了一重绚烂瑰丽的氛围,因为跳舞女子也是要贴饰花钿的。
刘禹锡在观赏著名的柘枝舞时,看到身穿胡服的跳舞女子,正是“垂带覆纤腰,安钿当妩眉”(《观柘枝舞》)。他在《历阳书事七十韵》中描写她们的妆容是:“敛黛凝愁色,施钿耀翠晶。”
在那时的筵席上,随着跳舞的女子姿影翩翩,急旋曼转,会有片片花钿从她们的头上、面上落下,仿佛随风摇荡的落花。
刘禹锡的《踏歌行》,写尽了江南民间女子春天到郊外以“踏歌”为乐的情致。成群结队的江南女子,在春江的大堤上联袂而行,歌声不断。“新词宛转递相传,振袖倾鬟风露前。月落乌啼云雨散,游童陌上拾花钿。”在大自然中,女性有着一种天生的情态,离去后在新绿的大地上留下一点点花片,淘气的孩童们捡拾为乐。
在千百年前,原来曾经有过如此的落英缤纷,不是残花的凋瓣,却是来自美丽动人的女性。随着时尚的改变,花钿在妆饰中也逐渐淡出,这人工的落红成阵,也随昨日而去,正如随风匆匆而过的一阵花雨,烂漫却也短暂。而文学艺术作品中的花钿,却沾带着古代女性脸颊上的香泽脂粉,在漫漫时光中,依然光艳照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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