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州城西老照片：极寿山与小西湖

　　袁鹏是西北历史文化研究者，多年来从各大图书馆、档案馆，以及海内外的网站搜寻到一大批有关西北特别是兰州的老照片、纪录片、老画图、老地图，为研究晚清、民国时期的西北历史文化提供了珍贵的基础资料。今次他传来两张民国时期有关兰州的老照片，均装裱在硬纸版上，显系照相馆老板有文化意识，拍照兰州名胜古迹，制作为艺术品，供游历兰州者选购。细审照片，皆为首次披露现识读于下。

　　崔家崖白云观

　　第一张有款识：“兰州西郊外崔家崖白云观之胜景。民国二十二年古历四月中旬摄影。”即1933年农历四月中旬拍摄，这丛老柳树枝叶纷披，山坡杂草萋萋，可知时至初夏时节。整个建筑群内布满人群，且有幡幛悬挂、三角旗斜插，可知正在举行盛大庙会。人群皆站在台阶前、栏杆边、山坡显眼处，当系首事者安排，以便合影留念。

　　崔家崖位于七里河区黄河南岸，大金沟入黄河西岸冲积扇上，南靠黄河Ⅳ级阶地范家坪，系宋代崔姓移民聚落。明末清初部分崔姓农户移居黄河夹河滩，种田为生，得名崔家大滩。清道光十七年（1837年），信众雇工匠沿黄土崖开辟七级平台，分建庙观、寺院，构成以道教为主，杂以佛教的建筑群，极为壮观。主体建筑称“白云观”，并将此崖命名为极寿山，赋予浓郁的道教色彩。

　　建筑群最前面立一旗杆，正对山门，杆中段置木斗，人称“救生船”，昭示凡俗民众登临此山，有如在茫茫尘海乘坐救生船，脱离苦海，进入仙界。登石阶到第一平台，为砖砌硬山顶山门三间，砖雕仿木斗拱，开三个砖券门，门上均嵌石额，中门之上嵌石额“升云得路”，提示进山拾级而上，即为凌于白云深处，进入仙界。两侧石额均三言，但字不清晰。

　　进山门为第一平台，建三间木牌坊，左右建地母宫、五福殿和十殿阎王殿。登台阶抵达第二层平台，台边筑砖花护墙，正中高起硬山顶建筑为灵官殿，上悬“白云观”匾额。两翼较低，但飞檐凌空展翅，十分灵动。整个建筑，围以木栏杆，使游客有安全之感。左右建四角攒顶凉亭，护持主体建筑，主次分明，丰富了建筑的层次。

　　二级三级平台之间为峭壁，两侧建爬山长廊，名为“上天梯”。登阶而尽为三级平台，建八角攥尖亭，人称“八卦亭”，前供观世音菩萨像，后供百子娘娘像。院中建八角十三层砖塔，各层挑檐悬铁铃。左右两侧为悬楼。

　　三级平台稍高处为四级平台，院内正殿为阴阳殿，配殿为日宫、月宫，左右两侧跨院均为悬楼，系道士居所。

　　登台阶至五级平台，沿平台北、东、西三面皆为悬楼。正中为大门，门上盖楼，斗拱托起歇山顶，宝顶耸立，楼内供奉寿星，称寿星楼。大门左右各为三间悬楼，围以栏杆。院内正殿为三清殿，配殿为五子殿、七真殿。跨院内塑如来佛及十八罗汉像。

　　六级平台建一院两进，正中高耸者为玉皇殿，前进两侧配殿，分为三皇殿、五帝殿；后进两侧配殿分为无量寿佛殿，托塔李天王殿，配祀哪吒太子。两旁跨院有关帝庙、药王庙、雷祖庙。

　　山顶为七级平台，北面凿池蓄水，称为“瑶池”，池上建桥，过桥即为王母宫，两侧配殿内塑八大菩萨、四大金刚及韦陀塑像。

　　通过这张照片，可知清代兰州工匠的聪明才智，他们充分利用极寿山的地形地貌，筑台七层，砖石加固，因地制宜，高低错落，布置亭、台、楼、阁、塔、廊、池，各得其宜，气势恢宏，为兰州西郊最宏伟的古建筑群，不知花费了多少银子、木料砖瓦,不知道募化了多少信众的麻钱而建成的。开掘平台七层固然是为地势所限，但却暗含借鉴佛教七级浮屠的意蕴，即代表修道者要达到最高境，需要经历七个层次的成长磨炼。

　　1966年初春，笔者曾登临极寿山白云观，只见建筑群基本保持原貌，但因年久失修，尤其是遭受1920年海固原大地震影响后，将砖塔上部震断四级，有些殿宇土坯墙已坍塌，但木植框架仍然屹立，衰草飒飒，一派颓败景象，好不凄凉。数年后，一些人眼馋白云观的木石砖瓦，趁乱拆除，只落个白茫茫大地一片干净。其短视功利，致使兰州市失去一处独特的文化遗存和旅游景点，让人追悔不已。

　　从莲荡池到小西湖

　　第二张最上印有“兰州小西湖之胜景”八个楷书大字，硬纸版左侧水笔题写“重臣老兄惠存”六个行书题记。

　　小西湖历史悠久，是古代兰州黄河南岸自然形成的湖泊。据《大元混一方舆揽胜》“莲荡池”条载：元代湖面“方圆数十里，暑月清香可爱”，缘于种植莲花，炎暑时节，红莲怒放，蒹葭苍苍，故称莲荡、莲荡池、莲花池。元末大部淤积，经明肃王疏浚，蓄积神泉水，湖面方圆五里，栽柳种莲，建亭台水榭，水鸟云集，芦荻四围，肃王乘舟泛波赏月，形成“莲池夜月”景观。明清多次重修。最重要的一次是光绪六年（1880年）的重修，由前浙江巡抚、护理陕甘总督杨昌浚主持修葺，他改名为小西湖，以寄托怀念杭州西湖之情。但经四十多年风雨飘摇，尤其是1920年12月16日海固原大地震后，建筑群坍塌，湖水急剧下降，沦为芦荻丛生的沼泽。1924年春，甘肃督军陆洪涛令李宗纲督修小西湖，并请刘尔炘指导施工，到十月底，池、台、楼、榭、桥次第竣工，悬挂刘尔炘撰书联匾，恢复小西湖胜景。

　　照片显示的是小西湖最佳之处，湖心小岛上所建的“宛在亭”，高三层，八角攒顶，飞檐逐层扩大，造型优美。亭南接汉白玉石券单孔桥，通往湖南三楹牌坊，中题“瀛洲”。入牌坊为“疑是楼”，为三楹悬山顶平房，但因建在八尺多高的台地上，宛然如楼，故名。疑是楼南为龙王庙，南靠明长城，因地势高，所建歇山顶三楹大殿，显得很高。庙前有泉，泉水极盛，传为泉神所在，筑为半月形，围以石栏杆，放养金鱼，游弋于频藻。庙西为早红院，庙东为晚红院，用以欣赏朝霞夕照。

　　昔日的小西湖现为解放军联勤保障部队第940医院（原兰州军区总医院）及文科职业学校及其周边地段。湖面不及原来的百分之一，地址在医院内，波光涟漪，古柳环岸，银鸥掠波，遗留当年莲荡池的几许风韵。

　　□邓 明＼文　袁鹏＼图